骑驴仗剑

    大楚王朝甘霖元年。

    清晨，在一座无名小山上的两间破茅草屋里钻出来一个中年胖道人。

    他站在庭院里转头看着烟囱上冒出了袅袅的炊烟就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伸出双手做怀抱日月状面对群山微闭双眼站立不动。

    突然不远处响起了两声驴叫。胖道人面露愠怒缓缓睁开眼睛骂道：“杂毛畜生！连你也敢笑我！”

    “师傅！吃饭了。”茅草屋里传来童子的喊声。

    “知道了。”胖道人气定神闲的答道。然后背着双手向茅草屋里行去。

    胖道人走进柴房坐在圆圆的木墩上端起粗磁碗喝了一口糙米粥微微皱眉。

    这哪里是粥啊，稀得就是米汤。

    他又用筷子夹起一筷子野菜放进嘴里嚼着更是皱眉。

    坐在他身边的小道童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为难的说道：“师傅，盐罐子都见底了。我只是放了一点点盐。”

    胖道人微微点头说道：“清净无为，清淡无为。不错，不错。你也吃吧。”

    “哎！”

    这时候小道童答应一声这才捧起碗喝起粥来。

    胖道人上下打量着已经跟在自己身边至少有七八年的徒弟。

    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身材很瘦但是却很结实。这是天天在山里打柴挑水锻炼出来的结果。

    道人的目光最后落在道童破破烂烂脏兮兮的道袍上，微感歉疚的轻叹一声。

    小道士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师傅。

    “你五六岁开始就跟着我在这座山上。再也没有去过山外面。世界很大，你想不想去看一看啊？”胖道人和蔼可亲的问道。

    “我要是走了，谁来挑水砍柴？谁来照顾您老人家？”小道士问道。

    “这你就错了。挑水砍柴也是修行嘛！你走了以后，自然是师傅自己动手了。”胖道人耐心的说道。

    “我不去！我砍柴的时候遇见外面进来採药的人说外面乱得很！”小道士想了想摇头答道。

    “糊涂！为师白白教你这么些年了！”胖道人怒道。

    稍稍他又缓和了一下情绪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我们这一脉上承吕仙人！吕仙人还未得道成仙的时候考过科举。这就是经过功名利禄的试炼。他也看过红粉骷髅。最后才得道成仙的嘛！”

    “如果吕仙人没有在尘世中打滚儿怎么才能成仙啊？”胖道人最后反问道。

    小道士听得懵懵懂懂的点头。

    “去吧，你的机缘到了。走的时候那头驴你也骑上。”

    胖道人一脸慈爱的说道。

    “不行！那头驴太老了，可能没走出多远就死在半路上了。”小道士说道。

    胖道人终于忍无可忍了。

    “长寿！这么些年我都白教你了！机缘！机缘！如果那头驴的机缘到了，在山上也是死！在路上也是死！你到底明不明白啊？”胖道人厉色的问道。

    看来师傅是真的生气了。要不怎么连他的俗世的名字都叫出来了。

    “懂了，懂了！”名字叫长寿的小道士点头答道。

    “虽然为师心里不舍，不过为了你的道业还是去吧。”胖道人拍拍小道士的肩膀疼爱的说道。

    “师傅，我在山上陪您一段时间再走行吗？”长寿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行！耽误不得！”胖道人断然的答道。

    “一两天行吗？”长寿又问。

    “混账！合着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其实你还是没有听明白！”胖道人怒道。

    长寿想了想问道：“我把缸里的水挑满，上山砍一担柴回来再走好不好？”

    “这是你的孝心。就这样吧。”胖道人这才神情缓和的答应了。

    收拾好了碗筷，长寿用扁担挑着两个木桶就下山到溪边挑水去了。

    来来回回三次才把大水缸装满。

    长寿又拿起柴刀走向后山。

    两个时辰后，长寿用一根木棒插着两大捆柴火走回院子里。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送开腰带重新又紧了紧。

    早上喝的那碗米汤早就消化光了。现在只能勒紧腰带忍着了。

    这时，胖道人双手捧着一把木剑从茅草屋里出来一脸的肃然。

    远远的就能看见木剑的手工很差，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一根麻绳的两端系在剑柄和剑身上，这样就可以把木剑背在身上了。

    “这把剑是为师特地为你准备的。以后你行走在尘世斩妖除魔就靠它了！徒儿，接剑！”胖道人朗声说道。

    洪亮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就听见远山不断的传回来——剑——剑——贱！……

    “谢师傅！”

    长寿躬身双手接过木剑然后背在身上。

    “去把驴牵出来，这就下山吧。为师就站在山上目送你！”胖道人手捋胡须深情的说道。

    “是，师傅。”

    长寿答应着转身去草棚牵驴。

    奇怪的是，平时一让它干点活儿就发脾气尥蹶子的老驴今天很听话的就让长寿顺顺当当的牵出来了。

    看着牵着老驴，穿着破破烂烂道袍的徒弟。胖道人闭了闭眼然后挥挥手说道：“走吧，再过两个时辰太阳就落山了。”

    长寿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给师傅磕了三个头转身牵着驴就走出院子。

    这一路沟沟坎坎崎岖不平还是牵着驴走毕竟好。

    看着孩子牵着驴逐渐远去，身影在婆娑的树林里时隐时现，胖道人突然动情忍不住想喊徒弟回来。可是理智又让他马上忍住了。

    现在山上就剩下一张嘴了，隔三差五的总该能吃上一顿干饭了吧？

    胖道人摸着咕噜噜响的肚皮想着。

    他哆嗦着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本破烂不堪的书来。书面上有迷迷糊糊的五个大字：太上感应篇。

    “太师傅用这本书骗师傅，师傅又用这本书骗我。我也想用这本书骗骗徒弟，可是怎么就让他小小的年纪就学成了？这本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太师傅，师傅和我怎么都练不成？如果是假的，为什么长寿却练成了？”胖道人摇头晃脑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蓦然抬起头看向远方。远处好像那头老驴在叫，又像是老驴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