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民开着拖拉机带着少安和白明川直奔县仓库去了,
白明川让王满银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去,
就住在他办公室里,这里有个简易行军床打开就能睡,王满银也正有此意,
今晚注定是睡不着的,
非要等到仓库里的种子,全部神不知鬼不觉的安全运回来才行,
这件事,冯世宽是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的,他可以说自己不知情,
而且这个老才又是徐治功的亲戚,更和他没有关系了,
所以这事也只能到徐治功这里截止,
对于这种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他背后也还有苗凯。
王满银他们在这边不清静的同时,
田福军这边也没有闲着,因为要把良种运到全县的各个乡镇上,
他从得到这个消息的那天起就开始走访各县的‘死角’村子,
为啥叫死角村,是因为这些村子都是远离交通线的深山老沟,
交通线上的乡镇村子都是沿着荒原上细小的河流枝桠建村的,那些纵横交错的水流就像瓜蔓把这些村子串联在一起,
比如双水村、罐子村,下山村一样都是因为东拉河才连接在一起,
而有些村寨就是因为在容不下人,所以被迫就赶到黄土山里,等着天上下雨,喝望天水,
这样的村子一般都是没有人去的,这就是死角村,
他来的地方是县里最边缘的公社,叫后子头公社,
公社的负责人对自己公社有多少户人,土地上一概不知,
还有好几个村子,这些人都没有去过哦,
他来之前心里也有准备,
像他老家双水村还占着东拉河和哭咽河都吃不饱肚子,
这些村子肯定还会更严重一些,
但是却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好多孩子,甚至是大姑娘能穿的衣服都没有,
一家人都在炕上躺着,谁出门就穿唯一一件能避体的衣服出去,
孩子不分男女都是光头,因为要长虱子,
家里连盐都吃不上,还是扫观音土掺进饭里吃,
那个都不能叫饭,都是糠团子,就是稻谷脱下的壳捏成的团子,
它没有任何粘性,在年代好的时候都是喂猪吃的,而且还要在里面加玉米面搅拌猪才吃,
所以一拿在手里就散了,成了碎渣滓,
可就是这样的碎渣还有人家吃不上,田福军的心滋拉滋拉的疼,
喉咙已经被东西堵住,喘不上气,
那些饿得已经眼皮都睁不开的人家,他直到离开原西县后都仍然记得,
因为他要以此一直惊醒自己,不能忘了这些,他为之奋斗的又是什么,
他的泪水早已经模糊了双眼,如果这几天没有来过这几个村子,恐怕这些人都饿死,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们就像一群生活在原始社会的人,不,原始社会的人尚且能比他们活得好一些,
至少这里在远古还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吃的远比现在丰富,
他觉得自己愧对这些老人和孩子,让他们活得还不如一只畜生,
此时他想到了王满银,想到他带领这石圪节公社大丰收的场景,
所以田福军把眼泪擦掉,立即回到了后子头村,马上就现场办公撤掉了这里的主事人,换成了一直带着他前往死角村的小干部叫周琦,
他年龄虽小,但是有胆量有见识,跟少安是一样的实干人,
后子头公社的主事,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开始为自己辩解,
田福军马上从兜子抓出了一把糠碎渣,
“这东西你吃过吗?下面还有连这硌嗓子的碎渣都没有的人家,你见过吗?你要是个男人有点尿性,就收起你那泡狗尿,
你有本事让他们吃顿馍馍,我这个县里分管农业的负责人都可以让你做!”
田福军是当过兵的人,且身材魁梧,个子也高,就这种气势就能这些小鬼给吓趴,
还不要说他咆哮的声音,就像猛虎出山一样,
田福军把电话打到了石圪节白明川那里,想跟他借点粮食,
今年石圪节大丰收,所以存粮库里都会有余粮,
就算借给后子头公社,他们也不会饿肚子,
因为马上又是秋种,大个头的土豆过不了多久又可以丰收哩。
谁知道电话不是白明川接的,而是王满银,
王满银让他赶紧回县里,自己也马上去跟他汇合,还说白明川等人也都在县仓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到县仓库?仓库里最要命不就是全县秋种的种子吗?
田福军一刻也不敢耽误,如果种子出了问题,
就不是一个后子头公社死人的事,而是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