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红楼

第二十一章

高空中的秋阳却越发地猛了起来，竟依稀地还带了点夏日的余味，炙热的竟然有些让少女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转眼间也入秋了。

今年是黛玉在贾府里呆的第六个年头了。

说实话，她感觉在贾府里度过的时间很快，每隔个两月便从苏州寄信过来打听着自己状况的父亲。

她也在给父亲寄去的信中询问了他的健康，只是每次爹爹的话里总是顾左而言他，好似隐瞒了自己什么，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有些不放心。

而常来代替某人来看望自己的怜春姊姊，倒是是送了自己好多有关调养身体的药方，体贴地让自己顺带一起寄回苏州去。

除却老祖宗外，宝二哥，怜春姊姊还有那个人，是整个府上少有地可以无所顾虑地对自己好的人。

其他人虽然对自己也好，但她毕竟是姓林，母亲虽然姓贾但是早逝，自己说到底也只能算是个外人，其他人对自己稍加照顾很多成分也是因为有老祖宗的宠爱在罢了。

而说到自己的这个重瞳表哥，这个少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一红。

是何时呢，是何时在自己眼里，那个人从总角孩童转变成了那举止言行翩翩的少年郎了呢。

如今府上过年时，琏二嫂也不会再跟以前时候说笑那两人穿上红衣像是过年年画上的娃娃了。

虽然那人平日在府里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去他院子里的时候，总是要等上老半天后，才看到他微微喘着气风尘仆仆地从院门外走进来。

想到此，她也是轻轻地捂了捂自己发红的脸颊，看向了铜镜里的那个好像是在害羞的自己。

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

少女一边让身后的紫鹃帮忙打理着长发，一边颇为困难地挑选着自己将要用的发钗。

说起来，也到了少女对自己的发饰选择困难的年纪了呢。

不由得令人感慨感时间流逝之快。

“雪雁？”

忽然间，黛玉她冲着屋外喊了一声。

“我在呢，姑娘，唤我何事？”

不多久，门外进来了一俏丽可爱的丫鬟，眨着天真的眼眸，眉眼间尽是笑意，问道。

“你去找怜姊姊，看看她在不在院子里，要是还在的话，就请她过来，说我有事情请她……对了，瑕哥哥要是也在的话，你也将他一同请过来吧。”

“知道了，我这就去请。”

小丫鬟匆匆而来，又是匆匆而去，只看得在黛玉身后的紫鹃一阵摇头而笑。

来贾府都几年了，这雪雁还是跟当初一样，太过活泼了。

“姑娘。”

“嗯？”

“需要我去准备点什么么？”

“紫鹃你将我昨晚放在桌上的那些杂诗诗稿暂时收起来吧。”对镜梳花红的少女想了想，又说道。“别让瑕哥哥看到了。”

“嗯，我这就去。”

紫鹃微微颔首，帮姑娘整理好妆，便是收拾东西去了。

……

…………

那是一双掺杂着些许爱恋、情动的眸子，

只是为何感觉那双眸子离自己那么远呢？

呼……

少年从自己的床上苏醒了过来，

坐起身来，白色的内衫却是掺了不少汗水，任凭那一头乱乱糟糟的黑发遮住半张脸。

看了一眼敞开窗外以上三竿的朝阳，揉了揉双眼。

昨天深夜回家，到底还是回来的迟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而近处却是有些熟悉的相貌，让有些头疼的他一时间想不起具体的名字了。

“三爷，醒了？昨晚又是喝的好大酒气呢。”少女帮着贾瑕整理凌乱的衣衫。

“呼……”摆摆手，贾瑕还在平复着自己胸口那一股不知道是因为梦还是酒醉后的闷气。

“嗯？三爷是睡得魇着了么？奴婢都看爷出了那么多的汗。”

贾瑕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晴雯，他这才注意到自己额头被女孩的巾帕拂拭而过的感觉。

“三爷？你没事吧。”

望着面前的少年看不懂的表情，晴雯也显得有些不安。

“……”

贾瑕默然不语，伸手将面前这俏丽秀气的少女的下巴抬起，不动声色地说道：“晴雯？”

“是奴婢啊……”少女的脸颊微红，轻声软语地说道“怎么才一夜，就不认识我了？”

难不成是昨晚喝酒的时候，头磕到哪里了，她连忙想要看看面前的人有没有伤到哪里。

不过贾瑕却是眯了眯眼睛，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细如白腻的皓腕，直接在女孩的娇呼声中，将人给一把提进了自己的怀里，随即又是压在了身下。

服侍了面前少爷多年的晴雯面对着这一幕，小声呼了一声，小脸一红，死死地闭上眼睛，却是一点反抗都没有，那水润丰泽的嘴唇微微张开。

而这有些急促的动作，让床边茶几上的茶水被少年给无意碰撞倒了，地上落了一滴的碎瓷片，却是没有人进来去管。

室内的空气变得有些燥热。

院子的几人年纪也不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即使那些妈子，婶子什么的不说，晴雯也开始渐渐懂得男女之间的不同。

自己从很久之前就是三爷的贴身丫鬟了，偶尔也会因为自己比其他丫鬟稍稍漂亮点背地里被骂做小狐狸精，

但是，只有晴雯自己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三少爷跟前，也从来不是什么狐流媚类。

不给自己的，绝对不会主动要，这是晴雯这丫头最后的傲气。

……

然而，

安静的屋内

等了好半天都没动静的晴雯，睁开水色迷雾眸子，才看到了少年从一言不发逐渐恢复如初的笑脸。

“被吾吓到了吧。”贾瑕替少女整理好刚刚翻身躺下时候弄乱的衣襟，面带狭色地说道。

“才没有被吓到呢。”晴雯反驳了一句，原本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好好地抚摸一下离自己如此近英俊脸颊，却是到最后没敢这样做。

失落与心安的情绪同时涌现。

“以后吾喝醉的时候，别随便靠近吾，小心下次吾真的吃了你。”

“奴婢从来都是爷的人，爷想要尽管说就是了。”少女从床上起身，一边红着脸小声地嘀咕着。

“你也真不害臊……怜儿她向来喜欢你这丫头的性子，吾可不敢背地里动你一根手指，有些事情以后再说吧，至少吾不会让你失望的。”拍了拍晴雯的脸，贾瑕也不再故意捉弄她，转而下了床。

“说吧，这个时候进吾屋子有何事？”

“三姑娘在外面候着，说有事要跟三爷说。”小姑娘的脸都快低垂到胸口了，抿着嘴唇，轻声说道。

“怜儿么……晴雯你先出去吧，顺带让她进来。”贾瑕又觉得挺舒服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让她先行离开了。

出门的前一刻，小姑娘还偷偷地冲着他背影瞪了一眼。

有贼心没贼胆的三爷。

……

…………

门开启后关上，

再开启，再合上。

房间里

贾瑕对着眼前的女孩面色严肃地训斥道。

“都说了多少次了，别在故意挑这种时候让晴雯进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吾昨晚在那醉春阁跟那群商人们喝了多少酒，万一做错事要怎么说。”

多年下来，当年那个贾府人眼里系惯躲在贾瑕身后的怜春，也是在这些年间长成了个大姑娘，一身红衣似蝶，如墨的长发随风飞扬，惊艳中透露出几分豪气！再细细看去，少女双目似星，仿佛一汪秋水。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你不是常说你的武功不是已经练到了可以化水为气的地步了么？那点酒还能醉得到你？”怜春瞄了一眼那张被压在床褥下的人皮面具，有些玩味地反问道。

“谁家大侠喝酒跟人喝个空气，至少吾做不来！”

“而且那小妮子本来就是你的人啊，而且就算现在大白天地也没人注意到这里，反正咱院子除了四人一只熊猫，三天都不会见不到个其他人影。”

“你倒是有理了，试想，要是你是刚刚在这的晴雯，你可愿意吾在醉酒的时候对你做那种事？”贾瑕接过了怜春从衣架上递给自己的一件大红外衫，穿上的同时，更是没好气地道。

这话一出口，别说怜春了，贾瑕都觉得自己身上也跟着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

两人这些年虽然随着年纪的增长，虽说模样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穿上同一件衣服差点没认出来的地步，但至少怜春穿上男装后，再稍稍化点妆，也相差不到哪里去。

不由得打了个颤，又是对视了一眼，想到什么画面，又是急忙地摇摇头。

她只是吾的妹妹，妹妹的姿色虽然还凑合点。

“请别拿小女子我代入其中，噫……不过这么一试想，还真的就觉得恶心，人刚起床，牙还没刷，昨天大半夜才回来，更是脚都没有洗就直接上床了，要是本姑娘遇到这种人，保证先是一通好打！！”

“知道就好！！”少年的面色这才舒缓了下来。“晴雯喜欢吾，吾自然知晓，吾虽给不了晴雯那丫头念叨戏文里的十里红妆相迎，但最起码简简单单的洞房花烛却是能够做到的，而在那之前，怜儿，别再用她来故意引诱我了。”

“哟哟……吾弟果有情圣之姿喔。”

听着贾瑕一番言辞，怜春拍着手赞着贾瑕的同时，又是偏过脸去，撇撇了嘴。

也不知道昨晚搂着沅诗在醉春阁里的雅厢里喝得酩酊烂醉的人是哪个？

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贾瑕，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他懒得跟她斗嘴了。

要不是这个做妹妹去年七夕夜乱点鸳鸯谱，又有哪个做兄长的，会对自己妹妹的贴身丫鬟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