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答应跟我回去,永远不再和谢忆萱见面。”
阴鸷的声音裹着酒气砸下来,震得跪在地上的少年肩头碎发簌簌颤动。
姜子牙喉结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早该料到父亲会用这种手段——
就像八岁那年逼他亲手斩断小白虎的獠牙,就像十三岁那年将母亲装进陪葬陶俑塞进地宫。
但当他望向城西方向时,瞳孔深处闪过一抹星火:
谢忆萱咳血的模样还烙在眼前,浸透血丝的嘴角仍带着那个狡黠的笑。
“好。”
少年抬起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铁片,漆黑的瞳仁映着摇曳烛火,
“我答应。”
惊雷般的欢呼在营帐炸响的刹那,姜子牙反手抽出藏在袖中的淬毒匕首。
寒光乍现的瞬间,三道血痕如绽放的曼陀罗绽开在他雪白的衣襟上。
当众人冲进来时,只看到青年直挺挺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半截断剑,鲜血顺着剑柄淌成蜿蜒的小溪。
韩变的断剑还在滴血,谢忆萱的琵琶弦全部崩断。
唯有闻天站在烽火台上,十指死死扣住青铜镜框。
北风卷着他的黑袍猎猎作响,镜面流转的光斑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刺向护城壕沟深处堆积如山的枯枝。
“轰!”
第一簇火苗腾起的刹那,二十丈外的守城将士还以为是星辰坠落。
但眨眼间火舌便如觉醒的巨蟒蹿上木柴堆,爆裂的火星化作万千流星直坠敌阵。
攻城的铁车在浓烟中发出垂死的哀鸣,裹着沥青的箭矢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将最前排的蛮兵烧成跳跃的火人。
城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唯有闻天苍白的指尖还在颤抖。
铜镜边缘已经烙红了他的掌心,汗水混着血珠滴落在镜面,折射出的光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他望着壕沟里逐渐成型的火墙,仿佛看见无数冤魂在火海中舒展肢体,
那些被烧焦的敌军面孔,此刻都变成了朝他狂笑的骷髅。
姜豹的玄铁战靴碾过焦黑的断戟,马蹄踏碎的不仅是枯枝,更是他胸中最后一丝侥幸。
抬眼望去,姬发麾下赤旗翻卷如血浪,战车阵列如同移动的铜墙铁壁,正撕开他苦心布置的防线。
身后冲天火光里,攻城器械化作齑粉,连半截精钢箭簇都熔成赤红铁水。
“天意...”
他喉结滚动着吐出这个字,掌中缰绳骤然勒紧,坐骑不安地踏起碎石。
暴雨前的燥热扭曲了空气,汗水顺着下颚砸在甲胄上,叮咚作响。
西北方乌云翻涌如墨泼山峦,风卷着未燃尽的箭翎扫过面颊,割得皮肤生疼。
惊雷劈开天幕的刹那,万千雨点化作银色箭矢倾泻而下。
冲在最前的士卒猝不及防,铁甲灌满冰水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火海霎时化作漫天飘舞的赤蝶,焦土上腾起的白烟裹挟着热浪扑向敌阵。
姜豹望着小纣王逆光而立的剪影,年轻君主金甲染血,手中长枪挑开三重盾阵,枪尖犹自滴落着灼热的岩浆。
“破!”
暴喝声震落屋檐积雨。
姬发战车撞碎最后一道鹿砦,青铜车辕上缠绕的虎皮在冲锋中猎猎作响。
小纣王突然勒马转身,布满裂痕的面甲下传来玉石相击般的低语:“当啷——”
七尺青铜剑横亘在战车前轮之间,剑身上密密麻麻的饕餮纹此刻活了过来般嘶吼。
车夫惨叫着被掀翻在地,十丈外的木刺栅栏应声而动,三百具身披锁子甲的骷髅兵从地底钻出,
白骨手掌攥着的不是武器,而是沾满黑血的夯锤。
“你们竟敢...”姬发瞳孔骤缩。
话音未落,整座城墙突然剧烈震颤,暗格里伸出千百条铁臂,将逃窜的残兵拽入地缝。
鲜血顺着砖缝蜿蜒成河,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幽蓝。
姜豹按住腰间虎符的手背暴起青筋,他看见小纣王踩着满地蠕动的血手印走向城头,
身后是三千具挂着青铜铃铛的殉葬陶俑正缓缓睁开空洞的眼眶。
硝烟遮蔽了残阳最后一丝血色,断戟折矛在焦土间刺出暗褐色的伤疤。
闻天屈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龟甲,裂纹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青光。
北风裹挟着血腥味掠过鼻尖,卷起他染血的战袍下摆,露出腕间那道陈年箭疤——
那是十年前韩变留下的纪念。
“咔嚓”
龟甲碎裂的脆响惊飞了远处乌鸦,卦象如火舌般在沙盘上蔓延。
赤红爻线纠缠成狰狞的饕餮,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喉间血腥气,掌心冷汗浸透了龟甲纹路。
“火天大有...” -->>